源路,源稚生和路明非。
楚子航反正死不了。
————————————————
恺撒问路明非是不是第一次来日本,路明非坐在他和楚子航之间讪笑,说是啊是啊,老大你也是第一次吗。
他惯来说实话,唯独这件事情撒谎撒得和学生抄作业似的行云流水毫无破绽。大抵也是心虚,毕竟路明非要摇头说不是,是第二次,少不得就要被问几句有没有在日本偶遇漂亮姑娘,是否经历爱情邂逅什么的。路明非看向窗口外的云,心说他要是真说出来发生了什么,完全可以直接从这里跳下去沉到日本海里变石油堆积物。
不是所有的夜晚都会像那一夜的清酒一样叫人意乱情迷。
但是这并不妨碍路明非躺在床上玩手机的时候看见屏幕上出现源稚生那张脸时,啪嗒,松了手,手机直接砸到了他的脸上。
恺撒喊他赶快出去接客,有没有为女性服务的自觉。
路明非龇牙咧嘴地爬起来,说谢谢老大你把做牛郎说得那么高尚优雅。他心里还诡异地带着骄傲补充了一句,老子还服务过男人呢。多像个冷笑话,路明非叹口气,慢吞吞地挪步出去。
真是的。路明非哀嚎着抓了抓头发,心说还不如上次口袋里只有吃拉面的钱,现在倒好,我都要债多不愁还了。
面前的女性哭得稀里哗啦,妆都花了,一边喝酒一边嘟囔:“我太难了啊啊啊啊,去他妈的臭男人,最好让他出门扑腾掉到下水道里面去吧!呜,我太难了。”
“对,我太难了。”路明非给她递纸巾,真情实感地附和她。
有什么难的。路明非心说,到后面什么都不难了,世上事了尤未了,你遭遇上司咸猪手把人家揍了一顿害怕得跑酒吧哭唧唧,我才难好不好?
这种攀比太奇怪了。路明非吓得喝了一口酒压压惊,怪罪到手机跳出来的那张照片上。
他坐在灯红酒绿之间,女人抱着他摇头晃脑地哭喊尖叫,路明非看着黑暗里迷乱成一团烟雾的天花板霓光,神使鬼差地想起那天他在那家小酒馆里一眼看见的男人,其实想想那个人也同他一样格格不入,紧紧地裹着风衣如同一个学究,保守得简直像是第一次去风月场的纯情男教师。
路明非以为自己早就忘得干干净净。可偏偏这种时候他把当日的细节回忆得一清二楚,甚至舌尖都想起了那天喝下的第一口清酒的味道。
那些往事冷不丁地在人迹不至的地方冒出了火花,像灰烬的火石偶然地在黑漆漆的洞穴里撞出热来。
对于源稚生来说,他大概都习惯了无法留住生命里流动的美好时刻。
路明非还会无奈地笑笑,无奈本身就是不甘心,不甘心总会意难平地不想认命。人们心里装着沉重的往事往前走。快乐容易消逝,像冬日短暂的阳光,那些往事留住的疤痕倒像冰冷三尺里的寒凉一样。
“路君,好久不见。”
这种情况下打招呼是不是有点不大合适?路明非跟在绘梨衣的后面,大家长手里还提着一柄暗红鞘的长刀,明明饮过那么多鲜血,倒越发优雅漂亮。
黑色的长风衣在风雨里起落,他看着路明非,眼神认真,开口说道:“今天有空听我自我介绍吗?”
诶?!
一夜(爱bushi)情不要自我介绍的谢谢!要不是考虑到绘梨衣还在场,路明非差点就要脱口而出这句话,硬生生憋在嗓子眼里,被铺面的雨水呛着了,止不住地咳嗽了几声。
源稚生看着他忽然笑了,他很少笑,但是人长得好看,什么表情都好看,笑起来更是出乎意料的漂亮。
绘梨衣提起裙子小心翼翼地避开水坑向源稚生跑过去。
源稚生拉住她的手,问她:“你要不要带你的朋友去吃个饭?”他问得很耐心,就像一个最普通的哥哥问他的小妹妹。
绘梨衣眼睛亮起来,用力地点点头,转头看向路明非,招手叫他过来。
他们有一次来到了第一次见面的拉面店,不过这次是三个人坐在一起。
源稚生表现得像那天夜晚他只是和路明非在酒馆里喝了一杯清酒一样。他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这么做,剔去那些顾影自怜一样可笑复可悲的思绪,对自己也冷眼旁观,自然就能客客气气,好像从未发生。
他总是留不住那些美好的东西。最可悲的是那些金光闪闪熠熠生辉的东西也从未有留下的意思。
路明非抬眼,犹犹豫豫了半天,说了一句:“那天早上,谢谢了。”
你看,就这样了。
源稚生看着他,轻声说:“不用谢,我很高兴帮到路君。”
他从来不认为自己喜欢的一定要去追求到手,有些要止于喜欢,喜欢不代表这有追求的权利和拥有的妄想。
何必事事要了。他们之间已经无事可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