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惊,楚路的儿子居然委屈得哭了!
楚闻非哭了!他哭了!那个男人他居然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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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学校校庆,学生不用上课。
老师宣布消息的时候底下早就躁动起来了。
宋文回头问楚闻非今天中午咱们带鹿芒出去熟悉熟悉附近环境呗,楚闻非抬眼,呵呵一笑,说得了吧,你不就是惦记学校对面新开的烧烤店,少拿这个当借口。
下课的时候鹿芒被老师叫去,宋文勾着楚闻非的脖子感叹,说:“你说你爸生你的时候天赋技能是不是没分配好,你看看鹿芒,多乖一小孩,简直跟你是反着长的,还知道那报纸帮你挡挡太阳,哎,你说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一弟弟呢?”
“他不是我弟弟。”楚闻非把他手扒下来,嫌弃道。
“得了吧,就他那张脸,你骗谁啊。”宋文翻白眼,“哎,你最近注意着点,就上次你打的那男的,在朋友圈上犯狠话说是要找你麻烦,我倒不担心你,你看看鹿芒,就这张脸谁不知道他和你有点关系。”
楚闻非沉默了一下,烦躁地把卷子揉了揉。
“所以我觉得很有必要带鹿芒熟悉熟悉环境,好歹还知道往哪里跑。”宋文鸡贼地笑笑,“爸爸你看咱们先从烧烤店熟悉起怎么样?”
“......看在你消息的份上,可以。”楚闻非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儿子,等会你叔叔回来你问问。”
你怎么不自己问。宋文话没出口,前面的同学问他要不要报名参加活动,他又把这茬忘了,跟别人说话去了。
下午放学了,一堆狐朋狗友冒死到烧烤店前来观测疑似楚闻非弟弟的鹿芒同志。
楚闻非看了一眼宋文,宋文对他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别问,问就是不清楚不知道。
鹿芒有点坐立不安,抬眼看了看楚闻非。
楚闻非同宋文换了个位置坐到鹿芒旁边,扫视一眼冲他讪笑的男男女女,颇为和善地问:“都来吃饭?”
“是啊,楚哥。”宋文的表姐燕嘉大胆回话,“顺便向鹿芒同学传达亲切的问候。”
“既然来了就坐下。”宋文在中间插话,“记得分担餐费。”
楚闻非没反对。众人当他默认了,迅速扯凳子坐下,拿着菜单点菜。
都是十五六的少年,记吃不记打,坐下来就叽叽喳喳地说话,时不时问鹿芒几句,热情地表示了自己的友善。
鹿芒有一句说一句,乖得不行。
楚闻非听着感觉挺奇怪的。
他偷过芬格尔的账号上过守夜人论坛,甚至还拿着权限看过一些档案。
他的杀胚父亲十五岁居然是这个样子。楚闻非喝了一口可乐,眯着眼睛瞥了眼鹿芒红起来的耳根,心说这还杀胚,明明是个五岁小孩。
宋文又在发表他今日发现的道理。
“少女是喜欢不良少年没有错,但是喜欢的是那种长得坏坏的,偶尔抽个烟喝个酒看起来超级有味道,但是身上没有奇怪的味道,眼睛凌厉有气势,腿长腰细八块腹肌,人品还要过得去,最好是一时叛逆但是人美心善,还要智商在线!打架有多帅做题也有多帅。
那种穿着皮裤洗剪吹的,抽烟喝酒,逞凶斗狠的,一般叫‘小流氓’或者‘社会青年’。”宋文惆怅地拿着筷子朝烤肉夹去,无比心酸地总结道:“像楚爸爸那样的才吸引迷妹,我们要是那样先不说会不会被家里打死,那些软妹子只会用鄙视的眼光看着你,好像看见了脏东西一样。”
“不一定的。”燕嘉反驳,“鹿芒这种也会有很多妹子喜欢的,我就很喜欢。”
“姐你昨天还说你要嫁路叔。”宋文感叹,“女人啊,你的名字叫多情。”
吃饱喝足后宋文问楚闻非要不要他送送他和鹿芒,宋文挠挠头,说:“万一那些人吃饱了没事干找麻烦,我好歹还能站在旁边报个警。”
楚闻非脚步一顿,说不了,你送燕嘉回去吧,这几天的确不大安全。
宋文看了一眼鹿芒身上背着的楚闻非的书包,寻思着这孩子应该是他罩着的。
啊,我楚爸,就是人美心善,嘴硬心软。
楚闻非同鹿芒并肩走着,鹿芒不知道说什么,楚闻非一看见他就不爽,也不想开口说话。
一路上都很沉默,寂静得只有电线杆上的乌鸦叫一叫。
楚闻非摸了摸口袋没摸出烟来,没好气地同鹿芒说:“我去对面买包烟。”
他没等鹿芒回话,自顾自地走了。
鹿芒自觉自己被嫌弃了,站在原地小声地应了声,看着楚闻非过了马路。
楚闻非是真没想到五分钟能丢个人。
他咬着烟,心说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哪个孝顺儿子送上来给爸爸出气。
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负我的人是吧,真是胆肥了。
“过来。”
楚闻非在巷子里看见那个身影,把烟丢掉,径直走了进去,同鹿芒扬了扬下巴,叫他过来。
“哥罩你。”
鹿芒抱着楚闻非的书包,不知所措地抬头,楚闻非干脆冲了过去,踢开挡在面前的人,冲进包围圈,干脆利落,轻松地像是在卷子上做化学选择题。
以前那批不良少年全都是游兵散将,打了就打了,都是些叛逆期的智障少年。这些不一样。楚闻非瞧见他们手上若隐若现的纹身,吹了声口哨,道:“不错啊,在爷的地盘拉帮结派。”
这次似乎还是正规军。
鹿芒被楚闻非护在身后,一双眼睛看着这场混战,完全想不明白事情是怎么发展成这样子的。在他仅有的十五年的记忆里,大概是从没有这种在暗巷里一言不发就动手招呼的戏码。
楚闻非想起路明非跟他交代的最好别让鹿芒受太大刺激的话,强迫自己放柔了声,说:“你怕就闭上眼睛。”
鹿芒没闭眼。
他不太明白,楚闻非明明不是很喜欢他,为什么愿意站在他面前。
为什么?
你明明都在流血了,为什么还要站在我面前不肯让一步呢?
“你这样打架,哥哥知道吗?”鹿芒歪着头,帮他扎好绷带。楚闻非想,还好医院来得早,再晚点伤口该好了。
“抽烟不好。”鹿芒把他的烟拿下来,努力劝阻说。“在医院最好不要抽烟。”
“要你管。”楚闻非嘟嘟囔囔,最后还是把火柴放回口袋,只是拿了根烟用食指和中指夹着,盯着鹿芒,似笑非笑地看了好一会,最后问他:“我爹,打我出生起我就没看见过他。你说,他是不是不要我了?”
鹿芒被这种问题吓了一跳,看了看四周,还好医院里来去匆匆,根本也没多少人注意他们。他遂放松下来,又觉得这个问题实在是超出了他能回答的范围。
楚闻非看着那双麋鹿般干净的眼睛,还有鹿芒皱着的眉,好像在表示主人有多么绞尽脑汁地在想法子安慰他。他心里的不忿像饱胀的皮球泄了气,一下子什么都没了。
和他计较什么。可是,他又要找谁去计较?
一想到这,楚闻非顿时烦躁得厉害,手指又去够打火机,咬着那未点燃的烟头,忍不住开口打断鹿芒不知道飘到哪的思绪,道:“行了行了,要是你以后有了孩子,会不会扔下他不管?”
“那肯定不会啊。”鹿芒下意识地回答,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问这个问题,但是直觉告诉他不必防备。他挺喜欢这个哥哥,而且人家刚刚才救他于水火之中,回答这样的问题,又有什么打紧。
楚闻非不说话了,整个身子靠在鹿芒身上任他扶着。鹿芒走了两步,觉得这样实在麻烦,拉着楚闻非问:“要不我背你算了?”
“……”他答应他是个傻B。
这是鹿芒,不是楚子航。是他十五岁的爸爸,傻啦吧唧,跟普通的中学生没什么两样。不是传说里那个卡塞尔藏的深深的档案袋里的杀胚楚子航。
可是楚闻非,在他十五岁的爸爸背上,眼眶有些湿润。
已经是个颀长少年郎的楚闻非趴在鹿芒的背上,根本不像是儿子趴在父亲背上,倒像一个恶劣的哥哥趴在他听话乖巧,由他欺压的弟弟身上。
楚闻非有点鼻子发酸。
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这样回来了。
我都十六岁了,你怎么才回来。
鹿芒感受着自肩上突然的湿润,心里也酸涩的不像话,奇怪又自然。
“疼。”伤口都愈合得差不多,就差再长出新皮来。楚闻非在鹿芒的背上,睁着眼说瞎话:“我疼。”
这真是个哭泣的绝佳借口。
鹿芒继续背着他往前走,夕阳在他身后把影子拖的温柔又绵长,脚步声窸窸窣窣,一步一步踩碎了刚刚亮起来的昏黄路灯下的阴影。
“你喜不喜欢糖醋排骨?”鹿芒问背上的人,声音不由自主地放柔,“我给你做。”
“不喜欢。”楚闻非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哑,像个五岁的同家长要糖果的小孩,很任性地说:“我要青柠味的棒棒糖。”
也是,本来就在向他的父亲要糖。